【宇亮宇】最长的旅途
赶了篇渣短打聊表心意。十五年前的相遇真好啊。最好的师徒，以后也请一直一直并肩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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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韩宇在车上睡着的时间都比在家多。有时候出门天刚蒙蒙亮着，早点铺都还没飘出香气；有时候在夜幕下，街边闪过一行行霓虹，像变幻莫测的花火。
“明天飞成都。”醒来微信上多了条消息，如果不是置顶一定早就淹没在众多消息之中，“脚好点没？”
韩宇揉了揉眼睛。助理递过来一瓶水，抿下去几口才感觉刚睡醒的喉咙没那么干涩，也找回声音：“还要多久到？”
“有点堵呢。”助理很快地回答，告诉他，“还能睡会。”
但韩宇已然失去睡意。他发了会呆，然后恍如惊醒似的，急急解锁手机，想起微信还没有回。胡浩亮的话本来也是回答，几天前他问过他最近的行程。
“想你了。”韩宇诚实地说。那样一个夜晚他躺在陌生城市酒店的陌生床上翻来覆去，把微信里的消息记录翻了个遍。深夜总是寂静，静得能数出心跳；晚饭的时候他喝了一点酒，酒精让人口干舌燥。
“好多了。”韩宇斟酌着字句，“什么时候回上海……”我们能见面吗？
估计时间，对方不是在飞机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韩宇把手机屏幕翻扣过去，再度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日子过得好像有时差一样。粉丝们偶尔吐槽对方谜之又谜的翻牌时间，殊不知微博只是冰山一角。有时候置顶的留言隔了夜，第二天起来才看到几条绿色的消息，“嗯，知道”，“好”，“多吃点”，“早点休息”，往上翻看的话，同样平淡枯燥的对话竟不觉重复了几个round。
明明回也回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话到嘴边不由又成老生常谈：“拐子你又瘦了”，“腰伤还好吗”，“尚品宅配现场帅炸，打call打call”，“早点睡啊”。还有，“想你了。”
陡然翻红的生活让想念变成常态。仿佛见面才是奢侈。有时候韩宇分不清这是不是他习惯的日子。正如胡浩亮在直播里说的他们也并不是总黏在一起，那些年他们还远隔过八百公里，不，乃至更远的距离；生活断断续续充斥着琐碎的事，琐碎的悲欣，不会总有那些机会去思想，相聚始终短过别离。
胡浩亮可能像风一样匆匆掠过上海，暂驻一两回；或者年底他们总要回到那座叫故乡的城市，在鞭炮和祝酒声中目光交错一瞬，匆忙举杯。对方跟自己记忆上相比好似永远都没有变，又总能叫人发觉点不一样的地方。“……你又去哪个野岛晒太阳了。”小小无语了一下，这个人总是这样，户外活动多了黑得奇快，但闷个两个月又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白回成“亮亮”。只是亮亮为什么不乐意做“亮亮”非要做“暗暗”，他哥有时谜一般的执拗真叫人头疼。
胡浩亮不以为意，随口报上泰国、澳洲或者夏威夷哪个海岸的名字，耸耸肩，“有空可以一起。”韩宇噎了一下，忙不迭地摆手表示溜了溜了消受不起，咽掉嘴里的菜埋怨，“我怕坐飞机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浩亮眉头拧起个小疙瘩，说他句：“真到要坐的时候就习惯了。”话是这么说。韩宇当然也知道人都是要逼的；十九岁爸爸病重那一年他不顾一切地连夜飞回武汉，尽管紧贴着座椅闭起眼睛胃里不断地反着酸，他还是要坐飞机，别说十几个小时，就是早几个小时也仿佛不顾一切地抓起一根救命稻草。但结果呢？结果是救命稻草往往未必有用。最后一面还是最后一面，遗憾终生还是遗憾终生。
后来坐在去雅加达的飞机上韩宇为了不那么紧张，一口一口抿着空姐倒的咖啡想：胡浩亮要是在，假公济私一下也能勉强算凑个一起旅游了。菲律宾有海滩吗？有海滩的吧。哦不我还不会游泳，难道真要去晒太阳吗……最后以“那黛儿恐怕要打死我”结束，他有些心虚地看了坐在过道那边的助理一眼。
但那是不可能的。韩宇不经意瞥见舷窗外的云，和机翼上航空公司彩色的喷绘，心里蠢蠢欲动地碰到了手机。胡浩亮前脚到上海他几乎后脚就出发去菲律宾，他们简直好像这半空中漂浮的两块云，被飞机划过的航线分在东西两边，遥望无期。
好在登机前看到了他哥留给他的一句，“亚运小子加油，回来聚。”
这时候明明还记得他当的是亚运会火炬手，回头转眼在微博上就cue成了奥运会。他哥时不时蹦跶一下的脱线，或者说漫不经心流露出来的撒手迷糊劲，总能第一时间叫韩宇没了脾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接受反驳。”韩宇默默回完这条，切去了微信界面，私下里不吐槽两句是不可能的。没料到他哥哥师父直接一个视频丢过来，韩宇手一抖，险些没碰到挂断键。
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喉咙，“你吃饭了？”他抢先说。
“吃了。”胡浩亮揉着头发，看样子不光吃了，还洗过澡了。韩宇看他就一件背心，头发湿漉漉地耷下来，二十四孝好徒弟的心不免发作，絮絮叨叨念了几句要他空调温度别打太低，“回头着凉感冒，又难受。”
哥哥师父嗯嗯几句，略带点敷衍。韩宇晓得他是这个样子，老这个样子，三十好几的人了生活琐事要人事无巨细地叮咛，也不知道谁才更像个宝宝。胡浩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韩宇想了想，说了个最快的时间，他哥嘟囔句，“还是广州见。”
韩宇愣了一下，“广州见。”他慢慢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头碰到屏幕画面里胡浩亮的脸颊，好像他们隔着遥遥黄海碰了个肩，或者击了个掌。
等回过神来，“想你了。”韩宇撒娇似地讲，成功把他哥逗笑了，说他，“小胖宇宝宝。”
“挺帅的。”笑完哥哥师父说，认真告诉他，“韩宇真棒。”
“嗯。”韩宇其实怪不好意思的，但他挠挠鼻尖，忽然反应过来说，“哇塞哥哎你夸我了！你终于夸我了，当面听到真难得！”
“我没那么严的好吧，有那么夸张？”胡浩亮瞪他，“上次电影之夜采访……”
不提还好，一想到那天韩宇的脸乍然有点红，不怎么自然地移开视线，鼓了鼓腮帮子说，“啊，你就会夸人可爱，巨可爱。”
胡浩亮笑，说，“哪有。”
韩宇望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心跳漏了一拍，掩饰似地举高手机，把脸埋进了胳膊。他有一肚子想说的，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最后念叨了一通雅加达天气很好，阳光闪耀，“回头我发照片给你。”他兴致勃勃说，比划着，“有条公路，旁边就是海湾，好多外国人，他们在那边下水玩。”胡浩亮插嘴说，“你不玩啊。”韩宇“啊啊啊”抓狂，说你又笑我，然后气鼓鼓，“我跟你讲个笑话，从前哦，有一条胖鱼哦，他不会游泳。”
胡浩亮“哈哈哈”大笑起来，可够魔性的。韩宇揉了揉耳朵，腹诽，“笑屁。”然后就听到胡浩亮说，“你怎么不学啊，有空可以一起。”还嫌弃他，“江城伢子你说你不会水，简直了。”
韩宇愣了一下。那句“有空可以一起”仿佛有点耳熟。他哥永远有这样的本事，走心的话能说得云淡风轻，其他什么提议也总透出股佛系随缘都可以的意思。“有空可以一起”这句口头邀请也不过像是随意一提，但。
“一起干嘛，”韩宇鼓起勇气，拉远了些扬起下巴，盯紧屏幕里他哥唇边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找个岛啊？你是不是想旅游哦。”
胡浩亮伸个懒腰，说，“是啊。”
那要不要一起去。
韩宇有冲动立刻去翻自己的行程表。“想你了！”他脱口而出。
“嗯啊。”哥哥师父点点头，“广州见。”
广州见。好像兜了一圈，话题有始有终地回到了原点。数着日子，接下来注定繁忙的几天却多了点小期待。韩宇看到微博上易燃装置的聚餐合照，一时恨不得急得插翅飞过去，一时心又好像满满的，不急不忙定了下来。
合照里某个人在对他笑呢。
他在那里。车辆晃晃悠悠行过两岸林荫的街道，好像一条长长的线，望不见终点，但终点就在那方向。
就在他身边。
手机嗡了一下。“舞林见啊。”哥哥师父说。韩宇咧了咧嘴。养成在日渐错综复杂的行程表里一眼找出某个结点的本事，不知道算不算也是一种“真到……的时候就习惯了”。
韩宇回了一串“嗯嗯嗯嗯嗯”。助理催他过安检进站。
“上车啦。”韩宇动作飞快地拍了张车窗外人来人往的照片，发过去，“舞林见。”
GPS定位告诉他他们相距好几百公里。
但那不算什么。
没有什么长得过十五年。
还会有更长、更长的时间。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