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已经是半出坑的状态辽……余下的坑我尽力(T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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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手机铃响在耳边炸开的时候,韩宇迷茫了五秒,惊得掀开被子弹坐起来。顶着乱糟糟鸡窝头,他手忙脚乱扒出来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塞在了枕头下的手机,来电显示跳动着一闪一闪,“亮亮”,他哥锲而不舍未曾挂断。
“坏了!”韩宇翻身下床,瞄一眼时间叫苦不迭。睡意朦胧间被忽略的捶门声传入耳朵,他脚踩一只拖鞋顾不得往里塞,赶紧一拐一拐扑过去开门。
胡浩亮抱起手臂,无语,“你忘了我要来是吧!”那倒不能,韩宇尴尬赔笑,结果被他看出端倪,皱了皱眉,“不对,你昨晚喝多少了?”
韩宇缩起了脖子。等到两人都进了屋,他赶紧讨好地围在他哥身边,挠着头说,“应酬啦,没喝多……”开玩笑,酒神不是白叫,真想放趴韩宇没几个同等级的不行。昨晚同桌那几个编导、制片逞能到后来醉得厉害,韩宇想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冷眼旁观一会,见后续有人接管了送的送、陪的陪,名利场中你情我愿事他瞧不惯,却也管不着,就跟带着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呼,麻溜开跑。
但他哥好像不怎么高兴,默默站在那里不做声,韩宇给他盯得一个激灵,本来多少有点蔫头耷脑的宿酒后遗症,嗖嗖清醒大半。胡浩亮不高兴的时候很少脸上表现出来,得亏韩宇跟他时间久才练出的天线,此刻雷达警报哔哔作响,炸得他汗毛直竖。
“亮亮哥——”韩宇摸不准哪对哪,不过凭经验也知道撒娇卖萌扮可怜最靠谱,他哥吃这套,不高兴骂两句也就行了,总不能不远千里跑过来摆个黑脸给他瞧。拖长尾音叫完这声,韩宇干笑,憋半天憋出来一句,说你吃了么。
胡浩亮上下看他两眼,脸上表情终于从“什么鬼”变成“得,真受不了”。
“别的我不管你,你自个儿拿主意,自个儿都懂。”他哥不客气地说。韩宇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空分心去想亮亮的口音,果然在北京待习惯了?儿化音都出来了。随即舒一口气,知道他哥这莫名其妙的气约莫是消了,不然大天蝎哪能搭理他,继续冷着脸深沉莫测,留他一人想破头想着玩儿去吧。
不过听着听着,他也算明白过来。胡浩亮说,“有多少应酬要你去喝酒?一摊摊这么喝你喝的过来吗。韩宇我说过的吧,身体是舞者的本钱,别仗着年轻不管。”顿了顿,原来他早看见韩宇窗沿下摆的一溜空瓶了。韩宇心道不好,本来他都打算好了回来收拾来着,这都该藏,谁知熬不过酒精跟困意,他睡了,还一觉睡到今早亮亮杀上门,叫人抓了个证据确凿。胡浩亮板起脸来就有几分当年模样了,小师父积威犹存,韩宇硬着头皮沐浴他哥严厉目光。
“不要仗着自己酒量好耍威风,也少喝点吧。”胡浩亮最后用一句话作结,淡淡道。韩宇听得心情很是复杂,又有点心虚又有点庆幸,忙点头如啄米,感动得不行。正心里酸酸地回味着久未听过的劝诫和其中隐藏的关切,忽听得他哥犹自不解气地嘟囔,“什么乱七八糟应酬。”韩宇一愣,差点乐笑出来。
“我错了,错了,真的。”他哥一记眼刀扫过来,韩宇忙举起双手,“我再也不喝这么多,嗯,跟谁应酬都不!”胡浩亮不满地“喂”了声,“什么玩意儿,哄小孩呢?”韩宇快笑死了,也没工夫再去纠缠他哥随口带出的儿化音,哈哈哈拍着胡浩亮肩膀,一开始说好啦好啦,随后便埋下了头,抱住人不肯撒手。
“喂。”他哥轻轻推一把他头,说,“别哭啦。”
韩宇觉得挺丢人的,怎么能见面就跟小孩受委屈似地吧唧吧唧掉眼泪呢,所以他死活不肯抬头,又耍赖,蹭着胡浩亮黑色的棉T恤,让那些水痕像没入暮色的群鸦,不被人看见、不被人指点着,他便能嘴硬地说,“谁哭了。”胡浩亮好像料到似的,“啧”一声,拎着领口抖一抖肩膀的布料,说,“好的吧。那你起开,空调开这么高干嘛,我闷出汗了。”
韩宇吸吸鼻子,破涕为笑。但他不肯起开,仗着胡浩亮的一点关心、一点宠溺,他嚷,“我就不。”跟着手脚并用八爪鱼也似,把他哥缠住抱得更紧了。
“韩宇。”良久,他哥叫他。
韩宇鼻音模糊地答应声,“嗯。”抬起头。
他对上胡浩亮的眼睛。
胡浩亮从他怀里抽出手,脱身而去不忘轻飘飘丢下一句,“你一直很棒。”
韩宇回味了很久这句话,顶着满脸乱七八糟的水痕,嘴角咧出一个笑来。
“我哥来看我了。”他跟“小白透”得瑟,“哦,亮亮老师。我师父,最开始教我街舞的师父,你知道的吧。”
“小白透”肯定知道。韩宇记得她发过G-shock的广告视频给他。“他还从北京来啊,那么远。”韩宇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而且好早,他肯定早起了。他专门过来看我、陪我的嘛?呵呵,其实我觉得是,但是……”咬了咬嘴唇,他停下。
胡浩亮在洗澡。公司找的新房子没那么大的空间,也就单身公寓水平,一墙之隔水声哗哗,韩宇莫名有几分心虚。
中午吃的外卖。胡浩亮体谅他没休息好,自己打电话叫完外卖赶人回卧室,还对一脸坐立不安的韩宇莫名其妙:“来了我开门拿就行,怎么,不困啊?”韩宇“呃”了半声,说哥,“昨晚回来迟,我没来及买生菜,那个,水煮肉片……”被胡浩亮嗤笑一声打断。挥挥手,他哥在沙发上坐下,“干嘛,我还真为你个水煮肉片从北京跑来上海啊?吃不到我就掉头回去了?”说着他开始刷手机,一边翻着一边说,“你先睡一觉吧。其实我也有点累了,等外卖来了,吃完,我也睡会。”
韩宇看着他眼底下的淡淡乌青,失去了言语。想了想他说,“我来等外卖,你,呃,你去洗个澡,待会吃完休息好了。”
再矫情也不是他们之间的风格,所以胡浩亮点点头,“好吧。”他直接不客气地,“给我个毛巾。”
比起不为他而来,其实他更怕胡浩亮真专程为他来的。
他哥那样一个对谁都淡淡的人,纵使面冷心热,能叫他真心炙热到这份上的有几人?只要一想到这个,韩宇诚惶诚恐。他不否认自己曾对胡浩亮存着点难以启齿的小心思,或者胡浩亮未必不喜欢他也说不定。但那又能怎样呢?那样的心思怎么可以分说,拿出来说就见光死,揣着揣着就从明白揣成了糊涂。等到他哥谈过数个漂亮的女朋友,他呢,早早结了婚,他以为他们会这样过一生。好兄弟,好朋友,一辈子,什么都能糊弄过去。他们到底是这样的人,生在尘世间,看着潇洒又能真潇洒到哪去。
这次韩宇把勇气给了事业,他还看不清前路;他告诉自己胡浩亮很好,跟他不同,他在北京有漂亮的女友相伴各种赛事一路封神走上云头,他哥值得好的,最好的;至于那些稀里糊涂的东西揣着揣下去,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也说不定,没什么不同。
他对韩宇的好每重一分,韩宇便越发感到惶恐。不仅惶恐无以为报,而且惶恐越来越贪恋他的温度。
韩宇删掉那些字,故作轻松地告诉“小白透”,“我要下去买菜回来做水煮肉片了,今天招待我哥,很好吃的。”
胡浩亮的手机“叮咚”响一声。韩宇向浴室喊胡浩亮,“电话响,有人找你!我下个楼!”然后不疑有他地给他哥把手机连充电器拔下来拿客厅桌上。后来想想他那时候好傻,真的,往屏幕上瞄一眼不就知道那是什么消息了么,偏他一心记挂下楼买生菜,回身拿上钱包手机钥匙就跑去换鞋了。
回来后他哥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毛巾搭在肩头。韩宇望着他微仰的脖颈线条有点口干舌燥,又不好去调空调,忙把视线移开了说:“中饭来了嘛。”
“来了啊。”胡浩亮扯起毛巾揉着头发,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来,忽然说,嗯……其实我跟胤儿分手了。
这话说的,竟好像“菜有点咸”或者“筷子递给我”一样。
哦……韩宇下意识点头,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回事!”
“我分手了。”他哥坐下来掰开一次性筷子,头也不抬说,就这么回事。
韩宇险些爆粗口,他觉得老天实在不带这么玩他的。敢情多少心理建设都白做了,他哥一句“分手”,就又把那点秘而不发的小心思勾得蠢蠢欲动。
胡浩亮还一脸淡定地招呼他,“坐啊,站着干嘛。”
韩宇憋了一肚子问题,问不出来也都写在脸上。胡浩亮何其了解他,嗤笑,“怎么我分手你比我还紧张。”韩宇心想可不是么,就听他哥说,“我跟胤儿,合适,也不合适。怪我自己当初存了旁的心思。”这话韩宇听不懂,可心跳倒跟听懂了似地瞬间快起来;什么旁的心思?他不敢猜。大天蝎的心思你别猜,他怕猜错,又或许有那么点怕猜对,实在是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他磨磨蹭蹭地过去坐下。胡浩亮抬头看他一眼,说,“想问你就问。本来也是准备跟你聊聊的,我有话跟你说。”
于是韩宇问,“为什么……”为什么分手啊。他想不通。上次见面的时候胡浩亮还跟胤儿神仙眷侣一般好,他望着胡浩亮对他女朋友不动声色的娇宠,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气。他觉得胡浩亮和胤儿跟他和佳佳不一样,分开时佳佳说韩宇你总这么孩子气,他看着她温柔又悲伤的笑容说不出话来。也许在佳佳眼里他始终冲动莽撞得像个孩子,她也必须像个姐姐似地容让照顾他;可胡浩亮跟胤儿不该如此,他哥远比他成熟,比他耐心,比他懂怎么体贴哄女朋友,韩宇难受地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女孩子,也一定不会不为这样的胡浩亮动心。
所以他怎么也不能理解胤儿跟胡浩亮分手……除非,除非他哥自己提。
韩宇顶着被骂的压力噔噔噔跑进厨房拿出来瓶酒。他怕尴尬。而且,也要酒精才能舒缓下心头燎原似的野火。胡浩亮惊讶了下,苦笑开了。
“安慰我啊?”他叹口气,顺从地接过了杯。韩宇不好说安慰,想想,他挤出个笑说,“我们就着家乡风味。”
菜从湖北老乡饭店叫的,酒是枝江大曲,算他诌得有理。胡浩亮很赶地喝了两口,脸上浮起淡淡一丝红晕,速度缓下来,韩宇听他说:“她觉得我不能让她放心。”
韩宇“呃”一声,举起杯来讪笑说,“我亮哥魅力大,这倒是——”
“什么玩意儿。”结果被他哥嗤之以鼻。胡浩亮摇摇头说,不为这个。
“她觉得我是喜欢她,可是又没那么喜欢她。”胡浩亮转着杯子,慢慢地说,“她说在我眼里她都不独一无二,所以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有一天自己是会被替代的,她不能接受这个。也怪我。她……她知道我不想结婚,不结婚,我就没办法给她安全感,我不能。”
韩宇沉默。这时候他能说什么呢?劝胡浩亮结婚这种违心的话他别扭了半天也吐不出来。他只有掩饰似地端着杯子,低头说呵呵,“结了婚不也有离的吗?结婚又能保险到哪里去呢。”就像他自己。他抿住了嘴。以前他从来没明白过婚姻也是需要经营的,所以他大概只能是个失败透顶的经营者,从舞室,到婚姻,佳佳说他不够成熟,可都走到终点了,也不能再重新来过。
韩宇涩声说,可是,可是两个月前,你们还很好啊。
“我们分手也很平和,很好。”胡浩亮垂下眼,笑笑说,“圈子就这么大,以后总归要见的。”
韩宇听着。
“我本来打算月底来这边活动过来看看你的。”顿了顿,胡浩亮说,“后来觉得还是要早一点,不能等了。”他似乎犹豫着什么,放掉空杯,脸颊上的红又深了一点。此情此景,韩宇无端端有点紧张,空调呼呼鼓风,他还有点燥热。
“我想了一下……你知道,除了家人,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人是谁吗?”
酒气醺然,胡浩亮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清明得出奇。
眼前炸了个闷雷似地轰隆一响,韩宇不由捂紧胸膛种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
我不明白。韩宇心狂跳着,绝望地想,我,天哪,这个不对。
“哥你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他勉强咧了咧嘴角,“你这话说得像表白你知道吗?容易叫人误会。”
“要没开玩笑呢?”胡浩亮反问,“你觉得这是玩笑?”
他认真得韩宇无话可说。
“不是。”韩宇紧紧抿了抿嘴巴,承认,“我知道。”那怎么会是个玩笑。
“有点突然对吗?”胡浩亮说,“是很突然了。我,呃,”他锁起眉来有点懊恼,“我本来,确实没打算这么快,这么,这么直接就告诉你的。”
韩宇听着听着感觉不对。他瞪大了眼,感到不可思议,“卧槽,”他说,“什么意思,你喜欢我还没打算告诉我!”
胡浩亮说,“那你喜欢我你告诉我了吗?”
“我哪敢!我喊你哥,你身边女人都没断过,我哪晓得你喜不喜欢我!”韩宇气鼓鼓地,忽然反应过来,“等、等等,”他叫出声,不可置信,“你……你诈我?啊?你诈我!”胡浩亮弯起了眼睛,他看着韩宇仿佛在说,“我就知道”。韩宇懵了。
“你喜欢我。”胡浩亮说,微微笑意透出他的眼睛,他是确定的。韩宇望着那张与少年时的记忆相比褪去了青涩而熟悉依旧的脸庞,一阵语塞。
后来韩宇问“小白透”该怎么办,着实病急乱投医,可他也实在没别的人倾诉或商量。胡浩亮异常淡定地表了个白之后,主动收拾掉外卖盒子和垃圾,交代一声“我睡了”,就真的一股脑倒在韩宇床上拿被盖蒙起头。
韩宇谨慎地选择用“我有个朋友……”打头,他像说别人故事似地倒出他跟他哥近十年来兜兜转转隐晦纠葛。“小白透”并无回应,但韩宇自己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松开扶着键盘的手。
想来竟是第一次用第三人称的视角回看自己走过的路,这感觉叫他怔忡。他在试图理清什么呢?感情这种东西原来最讲不得道理,当他回望来时的路,抽丝剥茧也不能得到答案。
感情有真相么?真相只在一念之间。
胡浩亮说他是他的独一无二,他自己何尝不是;韩宇回想自己二十余年生命中,再不能有第二个十年交给同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一个人:既是他的师父,朋友,兄弟,也是他的家人,对手,知己。
几年前来上海那一年他才十六岁,从长江之中跑到东边的距离远得好像横跨半个世界,他真实地怀着一种挥别故乡挥别青春的悲壮决绝和西出阳关无故人式的离愁别绪。那时候胡浩亮在他心里还是那个跳起舞来神仙发光的小师父,他憧憬他的光芒万丈,感激他的严厉督导,或许还有几分孩子似的孺慕,如鱼饮水般暗地渴求小师父冰山外表下丝丝缕缕不动声色的温柔。人都是贪心的,当一个少年成长为大人,感情的道路分明有了更多可能,可他只感到越发变本加厉的贪求与渴望。
他梦到过胡浩亮,白皙瘦削的,赤裸的躯体;然后他在那个春夜里惊醒,底裤里一片粘腻的冰凉。从那个时候他就该知道,无论说什么说多少,韩宇喜欢胡浩亮,想要胡浩亮,是无法否认的事情。
他鼓起勇气,“我是喜欢你,”他装作平静的,但心跳到不行,他望着隆起的被子里的胡浩亮,轻声又大声地,咬起嘴唇,“我喜欢你啊。”
他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我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小白透”说,“蹉跎十年还不够,等着蹉跎一辈子?”
“在一起呗。”她大大方方地,“我今天也来跟我心上人表白了呢!”
韩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走过去掀开遮住胡浩亮的被盖,戳戳对方光裸而温暖的后颈,“喂,亮亮。”
胡浩亮挠挠头发,放下手机盘腿坐起来。
“认真地,你想我们在一起吗?”韩宇有些犹豫地问说。
胡浩亮默不作声地看他,过了一会,“你呢?”他反问,“你想吗?”
真是狡猾透了。韩宇暗骂一声,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不想!——呸。”他险些咬了舌头,而胡浩亮吃吃笑了,那狡黠的、“看,我知道你在撒谎”的神情简直叫人气不打一处来,韩宇被它捕获了,他被异样的兴奋和紧张驱使着跳上床去,狠狠按倒那个撩拨他的男人。
“嘿!”男人吃痛吸了口气,他推了一把韩宇,舔舔嘴角嗔他,“属小狗的呢!”
那真是个糟糕透顶的亲吻。但韩宇望着他嘴角一点柔嫩的破皮,和牵起的角度,咂咂嘴里略微腥甜的血丝儿气味,就好像嫩芽见到了春风,冬天里的最后一点积雪见到了太阳。
他放松了全身的力气,扒着胡浩亮的腰倒下去凶巴巴说:“哼,我不想——”
“我不想睡了!”
“事情就是这样。”韩宇按下停在发送键上的手指,“我,啊,我朋友,他们决定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虽然不知道到底会怎样,不过,十年都过来了,也许十五年、二十年、三十年……也没什么两样。就,揣着彼此的心意,继续走下去吧。”
“做他的独一无二。”
粉兔子头像的小女孩顿了顿。
“恭喜。”对话框里弹出来,“走下去吧。”
“要幸福……嗯,会幸福哒。”
胡浩亮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走过来啪唧拍在他背上,“切”一声,“傻笑什么,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韩宇嫌弃地躲他故意甩的水滴,跺脚,“我去,你别揣着手,你包呢?自己拿着!”
胡浩亮哈哈大笑两声,接过自己的双肩包。他要回北京了,但是,“等今年KOD9结束,我想回武汉。”他说。
“啊。”韩宇愣了下,“不是,你别……”
“什么呀,想哪儿去了。”胡浩亮看他紧张的样子十分好玩,不由一笑,“少自作多情了,你又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朕还能为你不要了江山?”
“呸。”什么乱七八糟比喻,韩宇狠狠啐他一口,心倒是稍稍放些下来。玩笑过后胡浩亮正色道:“我说真的,北京虽然好,跟武汉的感觉哪能一样呢。”
“唉,我恋旧嘛。”他笑笑,说,“忙就算了,有空还是多回家看看。韩宇,武汉是咱们的根呢,是吧,根在这儿,不急,别慌,别怕。”
韩宇吸了吸鼻子。
“那……”他伸出拳头来,“bro,拿下金腰带啊。”
“哈。”胡浩亮抬起右手握拳跟他碰了碰,“你也加油。”他嘱咐,“变成大明星也不能不跳舞啊。中国的Rain,好好干,你加油了。”
韩宇用力点头。
纵使再糟糕透顶,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那些污泥、阴翳、腐朽与流言蜚语,没有茫然不定如风中烛的前路。只有纯然如新生的雀跃、欢喜和珍重。
“我喜欢你。”在心底默念完他鼓起勇气,对胡浩亮进检票口的背影大喊,“我——还想——”
“还想跟你——”
“一起跳舞——”
“老子要跳到再也跳不动哈哈哈!”他在周围人群克制的异样眼光里大笑起来,他看到胡浩亮缓缓、缓缓抬起手,用力挥动。“跳下去。”他在说,“我和你一起跳下去。”
“Fighting!”几米外忽然爆发一声响动,韩宇抬头,只见一个穿卫衣的年轻女孩蹦蹦跳跳喊了一嗓子。她察觉到韩宇的目光,嘻嘻哈哈捏起拳头挥了挥,这次说,“加油!”然后快乐得像只永不停歇的鸟儿,扇扇翅膀飞走。
萍水相逢,须臾融入人群。但韩宇记着这些,他将永远记得。
一声鼓励,一声加油,还有劝慰、开解、无言的关怀与陪伴,每一点善意,给他勇气,教他坦然。爱意纵柔软若羽毛,而拾起爱意却如拾起盾甲,披坚执锐。
会有光芒万丈的一天。
“小白透”在那之后甚少上线,但韩宇一直记着她,还跟胡浩亮说起。
“哎,小姑娘蛮可爱的。”韩宇感慨,“也不晓得她跟她喜欢那人修成正果没有。”
胡浩亮语带酸味儿地说,“你倒是挺关心人哈。”
“这算哪门子关心?”韩宇哭笑不得,他戳戳手机屏幕就好像隔空戳着胡浩亮的腮帮子,“网络世界,下了线都跟没影子似的,就,相逢即是缘吧,毕竟人也鼓励过我,我就祝福她感情顺利么,咋了?”
“哦……”胡浩亮敷衍地吭了声,片刻后点点头说,“行吧,你啊,就是善,重情义。”
韩宇嘿嘿笑起来。他这时候已经经历过后续更大的失落了,不过倒也真应了一句老话,恐怕行到水穷处,心态才彻底开阔起来。他现在退了娱乐圈,在上海的studio教小孩子跳街舞,用他的话说“跟你当年教我似的”,他告诉胡浩亮,还带着些得意,“我很严的,别说,可终于体会到你当年的感受了哈哈哈哈哈。”
而胡浩亮也终于在拿下KOD9金腰带之后回到武汉。韩宇一有空就往回跑,一半时间去看妈妈,一半去陪男朋友。他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妈妈以为他在外面受了挫折所以加倍恋家,这个道理不假,可他毕竟不是黏着妈妈的孩子了;孩子是不能两头跑异地谈恋爱的,更不能这么瞒天过海,还甘之如饴。
简直刺激。
好在跟胡浩亮在一起后确实也没比从前有太多不同,除了亲亲抱抱做成年人爱做的事,他们更多时间还是黏在一起跳舞。胡浩亮不知哪里来的兴趣开始教他身体开发,韩宇倒是肯学,拿出当年初学跳舞时的劲头,但还时常遭男朋友埋汰兼嫌弃。有时韩宇给他笑得恼羞成怒,就得耍无赖把人摁墙上狠狠亲一顿才罢休。胡浩亮觉得他炸毛好玩,就让着他,两个人在舞室里练一会、闹一会,快活得不像两个大男人加起来快六十岁。
韩宇想起他在跟“小白透”的对话框里敲下的最后一行字。“Keep on dancing,keep on moving.”女孩子说,“加油啊。音乐不停,你为什么要停?”
熟悉的G-shock广告词。韩宇不由莞尔,回答:
“嗯,不停。”
“我去跟我师父练舞啦。拜咯。”
摁灭手机屏,他向路灯下冲他招手的人一路小跑过去。
胡浩亮在等他。“今天老汪跟我说了个事,”他自然地拉起韩宇的手,两个人垂着袖子、肩并着肩慢慢地走,胡浩亮的语调也晃悠悠,“是这样的,明年优酷要办个节目,Stanly说挺好的,专门做街舞……”他述说完,转头认真地说,“去吧。韩宇。”
“我们一起。”他补充。
啪。好像小小的火苗弹起。
韩宇的眼睛亮了。
这次他们一起。
End.
彩蛋:
直到《这就是街舞》后韩宇才知道“小白透”原来是某人披的皮。不,一开始他还不承认,“什么小号,哪有时间弄。”天蝎座皱着眉一本正经,“小白透?给我看看,你都跟她聊些什么玩意。”
韩宇给他唬得一愣一愣。
“真不是你?”他狐疑。
“不是。”胡浩亮眼神飘开,飞快地否认。
行吧,不是就不是。韩宇松了劲儿,这时候他俩那个“武汉兄弟”的超话已经挺火了,韩宇自己搞了个小号乐呵呵地窥屏,存图点赞溜得飞起,有次还一不小心忘了切换,直接拿本尊号给饭制同人mv点赞回复,直把一群姑娘们乐得上头。
看到好玩的他还转给胡浩亮。胡浩亮的微信嘀嘀嘀响,韩宇伸头冲浴室方向喊,“你出来看我发你的!微信上!”这一天活动结束,胡浩亮在卸妆,嘴里还胡乱哼哼着不知道什么歌,韩宇猛想起有小月亮粉似黑地吐槽说粉丝滤镜也不能让我承受亮哥的歌声,乐得噗嗤笑出来。
胡浩亮喊,“韩宇!我手机响了吗?”
韩宇说,“哦,响是我给你发东西呢。”
浴室里探出一只手摇啊摇的,“你拿给我。”胡浩亮给卸妆油刺得眼不敢睁开,倒还叫他,“拿进来我待会泡个澡。”
得,也不知道谁活脱脱一个网瘾boy。
韩宇发誓自己尊重爱人的隐私——换言之,他不是有意偷看的,只是手机在他手中叮咚一声,他便没来得及抵挡人的本能反应——他低头,看见Iphone的锁屏页面上挂出一条通知:
“您的特别关注亮宇一生一起走发布了一篇文章。”
……从这个ID来看好像跟他俩有点关系?但特别关注?韩宇纳闷极了,他没见过那个形似大写L的app logo,不知道胡浩亮关注的是个什么东西,又或者关注这个有什么用。他把手机放到洗手台旁的置物架上,胡浩亮扭过头来,“啊,”他把头发撩了上去,整张脸显得无辜又纯洁,眨眨眼,“……水进眼睛里了。”
还卖萌。韩宇扑哧笑了。
——至于他怎么记下那六个字母下载app,又怎么顺着ID找到许多文章,继而在每篇文章下发现一个叫“小白透”的读者留言,点进主页发现那熟悉的粉兔子头像……经过关注、回复评论、私信等一系列试探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
“你又骗我!”他在胡浩亮面前“啊啊啊”抱头擂床。
“没骗你。”天蝎座的男人面不改色,他异常淡定地把被子从韩宇头顶扯走,冲男朋友脑门吧唧亲了一口,“唔,非要说骗的话,那就是‘我喜欢你’这句吧……”
“是‘我爱你’才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