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身化百千亿

这么平乏无味的文感谢不嫌弃的各位。

武侠AU，不上升真人。历史地理虚构，主角之外人名借用or化用，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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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呆了半晌，“……你怎么还未离开汉阳？”他忍不住连珠似地问，“我不是早晨亲眼看你开走了么？如何又掉头回来？你，你究竟是从哪里冒了出来？

胡浩亮摇着橹，船便悠悠划开水波，又往江心行去。他抽空回过头来看韩宇，说，“我还未问得你，怎么匆匆忙忙又要离了汉阳去？”

“我么，”韩宇一屁股坐下来，苦笑道，“真真说来话长。”他三两下踢掉脚上泡透了的靴子，又呲着牙蹬掉能拧出水的湿袜，长呼一口气叉开双腿向后一仰，叹道，“我叫人给冤枉啦。”

胡浩亮默默放下橹走到他身边来。韩宇简短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分别后自己的遭遇，“那个马杰，嫁祸于我，要把我诬成杀害百盟弟子的凶手。”他气哼哼道，“我与他斗过一场，跑出来了。”

胡浩亮叹一口气，“你吃了么？”

“忙着打架，自然没有。”韩宇扁扁嘴，随即喜笑颜开地看胡浩亮弓着腰走进船舱里，给他端出一盘饭菜。“你真是神仙。”他嘴里嚼着饭菜，不忘含含糊糊地夸胡浩亮，“得亏我又撞上你，不然，可要饿肚子啦。”过了一会他放下筷子，问他，“你还有干净的鞋袜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韩宇翘起光着的脚丫子，腆着脸说。

胡浩亮摇摇头，“你呀。”他复弯腰进了船舱，“且等着。”

韩宇舒一口气，想了想，又忽然有点想笑起来。“我怎么发现我一到你面前，不是伤心就是狼狈，哎，说倒霉就倒霉，”他咂咂嘴，“真够折面子。”说着枕着胳膊躺下去，偏不在乎又把胡浩亮的船沾上了湿乎乎的水渍。于是船随江水轻轻摇晃着，他仰头看漫天的星子，被船上潮湿木头的陈旧气味包围，心却好像忽然定下来，很满，也很静。

“韩宇。”胡浩亮叫他，他一转头，忽然感觉脸颊给柔软的布料蹭了一下。“不嫌弃的话，衣裳也换了罢。”韩宇顺着他手指指低头看到自己滴着水的衣裾，“哦”了一声，摸摸头坐起来。自胡浩亮手里接过干燥的衣裳，他咳一声，催促，“你转过去。”

胡浩亮听起来像在忍着笑，“江湖儿女不是不拘小节的么？”

韩宇把脖子一昂，“爷讲究，怎么了？”

“好好好。”他依言转身，捡起长竿去了船尾，“你好生换罢。莫着了凉。”

韩宇动作飞快地扒下湿衣，套上胡浩亮的青色短褂。“我这样像不像一个船家？”待他绑好草鞋，轻轻跳将起来，踢了两脚，“再给我一顶箬笠、一件蓑衣，我去做个渔翁也是好的。”

胡浩亮撑着船，“像倒也像。”

“你不信么？”韩宇同他讲，“若我没有入武林，如今一定是在汉江上打渔了。”他笑笑，“我阿爹阿娘就是这样，一个捕鱼，一个结网，我家就在汉江边上。”

胡浩亮露出几分疑惑之色，“那你……”

“他们早就不在啦。”韩宇吸了吸鼻子，说，“我七岁那年，库家泊的水匪造反，到处抢渔家的船。我爹爹在外被他们害了，他们还想欺负我阿娘，我娘她不肯受辱，拼死将我推了出去，咬舌自尽。”摇摇头，韩宇道，“我在江上漂了三天三夜，几乎活不成了，是老天叫我命不该绝，碰上剑派来剿匪的人。后来我便随他们回去，做了剑派的弟子。”

胡浩亮定定看着他，韩宇摸摸脸，“怎么了？”随即反应过来，笑笑，“不必安慰我啦。这些事已过去十几年，我告诉你，也不是叫你可怜我的。”他闭上眼，“我阿爹阿娘的仇，那日剑派的人已替我报了。我在剑派学了八年，下山第一件事就是荡平了磨山八泊十三寨那群霸徒恶匪。我虽然没能亲手给他们报仇，但替乡亲们除害，我爹娘他们想来也会为我欣慰的了。”

胡浩亮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他们一定为你骄傲。”

韩宇挥一挥手，“好啦，不说我了。你呢？”他问胡浩亮，“你家在哪里，一直摆渡么？”

胡浩亮略略犹豫片刻，“我家……原在北边很远的地方，后来迁到了襄阳。”他摇摇头，“我并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或者说，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

韩宇呆了半晌，急急开口：“对不住，我……” 

胡浩亮莞尔笑了一笑，“不必安慰我。”他学着韩宇方才的口吻，把头摇摇说，“虽然有时略略遗憾不假，不过他们若在天上看我平安长这么大，想必也是很欣慰的了。”

“啊。”韩宇笨拙地张张嘴，点头道，“一定是的。”

两个人忽然安静下去。胡浩亮在船尾悠悠地推着长竿，韩宇站在一边看着他娴熟自在的动作，心思一岔：“他虽然未曾直截告诉我，但从方才话意听来，他家定然不是开船为生的了。”这样一想他不免几分唏嘘，“世事当真无常。我一个渔家孩子，到头来在江湖中舞刀弄剑；他一个不是船家的出身，却执起橹，在这江面上往来。现在又碰到一处，我们俩，唉，我们俩恐怕果然是有些缘分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胡浩亮轻轻“咦”了一声。“怎么了？”韩宇问他。

“我突然想到，你并未告诉我要往哪里去。”胡浩亮摊开手，无奈道，“今天往下游怕是不行啦。”

“怎么讲？”韩宇问他，“对了，你还未告诉我怎么又回到汉阳。”

“早晨我离开不久，在谌家咀遇上返程的渔船。”胡浩亮道，“他们好心告诉我，前面天兴洲最窄那段却是过不去了，自上游来了好大一批船，不知是哪里的贵人，过去冲撞了怕要倒霉的哩。”

“真的假的。”韩宇不信，“又非皇帝老儿出巡，还能占住河道不给人过去不成？”

“我只远远看了一眼，确有好些大船排排连在一起，果然气势惊人横在江上。”胡浩亮笑笑，“他们倒也不算全不讲理，毕竟天兴洲南边还是能绕过去的，不过，我有些懒，索性罢了。”

“到底是什么人，朝廷派的么？”韩宇摸摸下巴，“还是来参加论英雄帖大会……”

“不知。”胡浩亮摇摇头，“只见桅杆上挂的旗帜，都写一个‘齐’字。”

韩宇险些咬了舌头，“齐家？”

“也许？”胡浩亮放掉长竿自船尾跳下来，“后来我载几拨客人回汉阳，他们说来说去大约说的也是这件事。”

“哈。”韩宇干巴巴笑两声，“若是‘江左第一高门’齐家，那这派头我就一点也不稀奇。”

“他们也是来汉阳么？”胡浩亮道，“这样的人家，也要来参加比武大会？”

“这样的人家，分支众多，家中子弟有在朝为官的，有经商豪富的，自然也有要在武林中搏番地位的。”韩宇哼一声道，“齐家那位三公子，正是近年来剑道中声名鹊起的好手。”

“哦。”胡浩亮似乎思索了一下，“这位齐三公子，我记得你提过……”

“我没有提过。”韩宇想都未想，跳起来矢口否认，“那天我喝醉了，醉话算什么！”

胡浩亮盯着他瞧了一会，“没提过就没提过罢。”他略略好笑的样子，“你急个什么。”

韩宇语塞。转念一想，他心道：“不错，齐三是什么人与我何干？我又自欺欺人了，明明，明明方才想到那个人，才忽然慌起来……不，那个人也已与我无干了，我既决心忘掉一切，就不该为此而困。”想到这里他吸一口气，坚定抬起头来，“齐家如今和梅花山庄结了亲，齐三参加论英雄帖大会，也就顺理成章。若是这样，那船上恐还不止齐家的人，张大小姐……我是说齐夫人，想来带上了梅花山庄的弟子。”

“梅花山庄，唉，如今我身上还背着杀害百盟弟子的冤罪，就要在这等状况下与梅花山庄的照面么。”韩宇方在心下感慨一句，忽然愣在那里。“梅花山庄、梅花山庄……”他越想越心惊，不由霍然站起，猛一摇头，“不不，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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