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宇/架空】Counting stars（中）
公路片风格试水。请勿上升真人。很想写的一篇，所以想努力写完，然后真的要暂别啦。大家回见。
嗯……这个风格下表达可能比较隐晦，希望大家能get到自己想get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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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扎灌崩走到冲古寺，韩宇开始额头冒汗。胡浩亮看了他一会，叹口气，“坐电瓶车吧。”他给他搭一把手，望一望不远处的服务点，“我去买票。”他说，可能带着点安慰，“等到了洛绒牛场，可以骑马去牛奶海——你骑过马吗？”他问说。
韩宇正陷在对自己的懊恼里：他只记得求佛菩萨免去他的高原反应，忘记再求保佑他的脚。“没。”他干巴巴地说，借着胡浩亮的搀用力蹦了几步，“去吧。”他挥挥手，紧紧抿起了嘴，坐在草地的大石头上，“给我找匹温顺点的马。”于是咕哝着，“我要去冲古寺拜一拜了。”
他的沮丧令胡浩亮莞尔。
“你看。”他拍拍韩宇的肩，指给他看，不远处好像挂在山腰上的白色小房子就是冲古寺了，“传说建这座庙的大师为救百姓日夜祈祷，自己却因病重圆寂。你好好拜一拜。”他告诉他说，“大师一定很慈悲。”
韩宇却扭头去看白房子后面的山。“观音。”他嘟了嘟嘴。那是仙乃日峰，藏语中的“观世音菩萨”。此刻在阳光下峰顶尖尖的，又白又亮，像净琉璃闪着光。韩宇看了会，双手合十地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我要许愿了。”他说，有点迫不及待地，“会很灵的吗？”
会很灵的吧。
胡浩亮看着他许愿的样子微一晃神。
“心要诚啊。”回过神来胡浩亮说。
“当然啦。”韩宇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他还闭着眼睛，“我很认真的呐。”
等他放下手睁开眼，却忍不住笑了。“哎哟。”他看着胡浩亮，“去买票吧。”他像只笨拙又机敏的兔子那样单脚蹦起来，歪歪扭扭的，“或在须弥峰。为人所推堕，念彼观世音，如日虚空住；或被恶人逐，堕落金刚山……”随口哼哼着，是《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带旋律的那种，居然还蛮应景的。
韩宇的歌声清亮亮的，胡浩亮退了两步。“行吧。”他说，“不要蹦啦。”看在观音菩萨的面子上，还是好好坐着吧。
菩萨哪里忍心责怪他呀。
“感觉好奇怪诶。”韩宇一个人坐在马上，东张张西望望，熟悉路的教练给他牵着缰绳，胡浩亮走在一旁。“就，那什么，”他小小声说，“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啊呀，我变成唐僧了。”这个人嘟囔，“驾，驾，白龙马。”
那还真是一匹小白马。就是漂亮的鬃毛都快被泥巴拖成黄色了，脏兮兮的，三太子下凡打了个滚的模样。教练严格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乱动啦。”胡浩亮连忙说，“山路摔下去是好玩的吗？”
韩宇吐了吐舌头。他今天心情愉悦得有点过分了，“我们可以在刚才那个地方露营吗？”孜孜不倦地问说，“在洛绒牛场住帐篷吧，神山之间呢，离星星可近了。”他怂恿着胡浩亮，“然后明天看日出呀。太阳，太阳从夏诺多吉和仙乃日中间升起来，看把山上的雪都熔成金箔啦，我们坐在那里看云彩，像胭脂，看天一点点红起来、亮起来，多美啊。”
胡浩亮都快被他说得怦然心动了。“你可真厉害。”等回过神来，他由衷地感叹，“不愧是个画家。”把看风景描述得像画画儿，而且执起画笔的人眼睛亮亮地瞧着他；不好拒绝的吧，胡浩亮犯难地想，怎么拒绝他呢？
“你不答应我，我就，我就，”马上的家伙哼哧哼哧了一会儿，“哼”地扭过头，“我就告诉菩萨。”他严肃地说，“你这个人，可真坏呀。”
话音刚落，山风呼呼吹过来了。“看到没。”韩宇把手缩进军大衣里，得意地说，“菩萨叫你听我的话呐！”
才不是咧。胡浩亮撇了撇嘴。但是，“好的吧。”他说。他很容易被这个奇怪的家伙打败了。
风打着旋儿在人间刮过。有情万物跟突然间疯长似的，贪啊嗔啊痴啊，情啊爱啊的，比湖里的水草缠绕还要深厚。有那么一瞬间胡浩亮忽然好像有几分迟来的难过，为他可怜又无果的恋情；前女友说他是只自由鸟啊，那就永恒的当只自由鸟吧，永不必在哪里停，There's nothing can change him.
“Baby I've been I've been praying hard.Said no more counting lovers.We'll be counting stars...”身边有个小傻子，奇怪的家伙在马上唱，“哦，一闪一闪亮晶晶……”
“是‘counting dollars’啊。”胡浩亮叹口气，“你有那么多情人好数吗？”
“不管。”马上的家伙笑嘻嘻说，“我也没有那么多dollars啊。”他装模作样地跟着叹口气：可是爱这个东西哦，比钱还坏啦。
爱让人难过。还叫人迷茫。钱财啊，越多越难的；爱人啊，有时一位就叫人心慌。所以想了想，胡浩亮觉得，“行吧。”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既然佛祖也这么说，姑且就当他有道理好了。
可是又过了一会。“你这个家伙。”胡浩亮突然回过神来，瞪他一眼。
韩宇笨拙地被搀扶着从马镫上爬下来。闻言“啊”，叫一声，“我脚疼。”他哭着脸说，“哥哥。扶我。”
胡浩亮没有办法。“你是在逗我。”他抱怨说。伸出手来让这个家伙嘿嘿笑着抱住了。明明是自己蹦了半天路都没嚷嚷过脚疼的家伙，脚一下子疼起来要扶的么？胡浩亮悻悻地想：才不是，菩萨都答应过要让他好了。
这个家伙装傻充愣地撒着娇。“牛奶海呀？”他左顾右盼，“你扶我，你扶我去尝一尝，有没有‘不死甘露’，是不是天神和阿修罗搅过的那个乳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哦。胡浩亮挥巴掌打了他的屁股，轻地，板起脸说，“没有甘露，不是乳海。”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古怪起来，“牛奶，热牛奶，哼。”
韩宇“啊”了一声，慢慢跟着脸红。“流氓。”他小小声埋怨。胡浩亮瞧他，他的声音忽然大起来，“流氓。”不依不饶地偎过去扒着那个人的耳朵喊，“你是流氓，流氓流氓流氓……”
胡浩亮还搀着他呢。这下好啦，大半个重量歪了一歪，脚下一个踉跄。牛奶海可真美啊，碧蓝碧蓝的，好像天神的翡翠坠子遗落在地上。
不死甘露，嗯，甜的。
韩宇说我就是想安慰你啊。
他怪认真的。前一秒还在哼着歌。
“If I leave here tomorrow
Would you still remember me
For I must be traveling on now
There's too many places
I got to see……”
韩宇哼了几句问他，这什么歌？
是胡浩亮的手机铃声。“'Free Bird'。”他说。
韩宇“哦”了一声。过一会，“你知道最自由的鸟是什么鸟吗？”他说。
不着边际地，胡浩亮从老鹰猜到云雀。“才不是。”韩宇撇撇嘴，说唉，大哥，你真不够浪漫。
“荆棘鸟啦。”他说，带着点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他背诵起考琳·麦卡洛《荆棘鸟》中的句子，然后，“曲终命竭，死亡才是最自在的事——当它选择了死。”
听起来有点存在主义那套的意味。这样的浪漫，胡浩亮打开车窗，香烟随风而逝，“不懂才好啊。”他想着。
“那就不要做鸟吧。”韩宇突然奇想，“做……嗯，做，风滚草怎么样？风滚草好了。”
风来啦，我在路上。他张开手臂，鼓着腮帮子像呼呼吹风那样，过了一会；风停啦，他说，那就留下。“留下吧，反正也没坏处。”他干净的脸上写着快乐。
不是终点。没有目的。
I'm as free as a free bird.他哼着歌词中偷来的句子，随即摇头，No,no,no.A tumbleweed.
胡浩亮熄了烟，韩宇黏糊糊地把头靠过来叫他，“哥哥。”
“你在叫谁啊？”胡浩亮问他。
“你啊。”韩宇回答，很快地回答。
“骗我的吧。”胡浩亮捏捏他的脸颊，“你在骗我啊。”
韩宇“哼”了声，“不信就算啦。”翻个身，说，然后连脸都埋下去不肯叫他捏了。
“好的吧。”胡浩亮只好捏捏他的耳垂，“相信你，那就相信你吧。”
韩宇重重“嗯”一声。他们静静偎依了会，“喂。”这个家伙忽然说话。他捅了捅胡浩亮，吸着鼻子说，“我是真的，真的觉得你可好啦。”
“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呢？你是菩萨变的吧。”韩宇蒙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我的运气是不是都留给你啦？所以，所以前二十年才这么倒霉……”
或在须弥峰。为人所推堕。或被恶人逐，堕落金刚山。
“为什么啊……”韩宇翻过身来抱着他哭了，“好讨厌啊，那个家伙能有你一半好就好了。啊，就那样，反正他也不喜欢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凭什么看不起人啊；把别人，把别人从山上推下去，看别人掉下去那么开心的吗？好讨厌啊，人怎么能那么坏啊……”
胡浩亮叹了口气。
“爱有什么好啊。”他轻拍拍这家伙的脸颊，都湿了他的手指头了，“dollars比lovers好，对吧？不要怕啦，都拜过观世音菩萨啦，菩萨很慈悲的。”我也很慈悲的。“哪舍得见你哭啊。”
“都不好。”韩宇翻身爬起来，眼睛红红地说，“数星星吧。”
啊。胡浩亮张了张嘴，“那就数星星吧。”
“回洛绒牛场露营。”
“好吧。”
“有月亮吗？你看今晚月亮好大。”
“有你脸那么大。”
“滚啦。星星，星星真好看啊。”
“不是要数吗？”
“你数东边，我数西边好了。”
“好的吧。一、二、三……傻不傻啊。”
“你才傻。四、五、六……”
“数什么啊。越数越精神，明天看日出起不来了。”
“……哦。”
“哦什么哦。睡觉。”
“好吧。”
韩宇枕着手臂，军大衣盖在他的睡袋上，“晚安。”他说。然后给自己打气，“明天要起来看日出！”也不想想，这么激动地喊，天上仙人都听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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